宁陕文化

山是一道岭（散文）

作者：阮杰来源：发布时间：2023-10-09 17:38 【打印本页】

文/阮杰

是山却不叫山，那山叫岭。那是众多山脉中影响中国几千年繁荣兴盛的一座神奇而独特的山脉，那是举世闻名的秦岭。他静静地横躺在中国大地的中心位置，北看黄河咆哮，南望长江奔腾。却怀着一颗包容的心，将南北物种纳入自己的怀抱，给祖国大地一个缓冲，有条不紊的孕育出华夏文明。

在中国人的内心深处，总有着对山川、河流、草木的敬畏崇拜之情，远古的人们更是以最虔诚的姿态去为这种无上的信仰举行各种祭祀，以求得他对生者的护佑和逝者的关怀。山川有灵的观念深入人心，并一代代传承。

山的沉稳，水的灵动，这浑然天成的自然祟拜开启了我们祖先原始的心智，演化成了中华民族最质朴的哲学。他身体的血液如泉水，流过山林，流过草地，带着梦想和憧憬，流进黄河，融入长江。他的水分子滋养我们生长的每一寸土地，他的氧原子净化世人呼吸的每一方空气。作为山脉，秦岭己有数亿年的历史。五千年前，秦岭中诞生了中国第一个文字，从此，秦岭在国人的心目中不只是一座山，还是一种观念，一种长江黄河分水岭的象征。

战国时期的《尚书·禹贡》最早记录了秦岭，被称为“中条” 或“中龙” 。古人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发现了秦岭的地理文化特点――居中。《诗经》中周人亲切地将他们依靠的这座山叫“南山”，并延续前人的叫法，合称为“终南山”。秦国在天水一带崛起，依靠巍巍秦岭和关中平原的自然优势，再加上秦人的努力，最终六王毕，四海一。或许是壮志满怀的大秦帝国为了感恩这座山给予的馈赠，也为了那原始神密的自然崇拜，秦人将这座山命名为“秦岭”，希望他们的政权能与背靠的大山一样，雄浑不倒，屹立万世吧！司马迁在《史记》中称道：“秦岭，天下之大阻也。”这是现在可见的秦岭之名最早的记载。

在辽阔的华夏大地上，秦岭是个传奇，由一座举世无双的大山缔造的传奇。从北麓上山，陡峭的山崖看上去怪石嶙峋，植被几乎垂直分布，也就有了“一日看四季，十里不同天” 的说法。南坡则山水相映，一派南国景象。自古以来，因秦岭所处的特殊地理环境，以及因此而带来的南北气候变化，人文景观，生活习俗等方面的不同，被称为我国南北地理分界线。北方人粗犷豪放，南方人温柔婉约。阳刚之气与阴柔之美泾渭分明，而生长在秦岭山中的陕南人，吸取了山的沉稳和水的灵动，性情爽朗温和。

秦岭的山水有云雾缥缈，林间空濛的景象和意境，这与中华几千年文化中的文人情怀、山水意识不无关系。以山为德，以水为性的精神内涵历来是中国古代文人表达心绪、阐释境界的主要基点。秦岭又被专家认定为中华民族的“父亲山”。仰望“父亲山”，他巍峨高大，胸怀宽广，绵延1600公里的身躯，不仅给了我们生命，也养育了我们的祖先和子子孙孙。这座山的神秘在于这里是生物多样性密集最多的区域，野生动物繁衍生息的一块乐土。可以说是天然形成的自然博物馆。一座非凡的山脉，有着其它山不可替代的作用。一座山脉居然能够改变中国大陆的自然格局，其地位的显赫足以令人崇拜。面对这样的“父亲山”，任何人不得不肃然起敬了。试想如果没有活在秦岭里的那些植物、动物精灵，秦岭就不会是“给世界的83份礼物”，不会是中华民族的“父亲山”，更不会孕育出祖国悠久的历史文明。

伴随秦岭山中那飘忽不定的水岚雾气，昏暗的青灯之下，浩渺宇宙之间，天地万物，相依相存，相克相生，无穷无尽的自然原则。老子在他的《道德经》里写下千古名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和他讲出“一生一、二生二、三生万物”之前，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人能够用如此简易明了的语言，深刻阐释出宇宙万物之间这种相克相生的哲学关系。因此，这座山注定成为世界文明史上最后值得记忆和回味的一个地方。

如果说“父亲山”的身世不凡，让世人探索不止，那么他孕育的人文情怀、精神内涵，则造就了华夏儿女的生命之魂。与秦岭这座“父亲山”相伴相生，是我们的幸运。遥望月明星稀的夜空，不仅感叹，不仅欣慰，还有些许多感悟：这世上有了山，则少了些单调，世上有了山，则多了些神韵。“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得老山间，山花落尽水长在，山水空流人自闲。”王荆公能一语道破爱山者的心事。我想，爱山的富饶美丽，博大雄奇。敬山，敬的是伟大岸、坚强、深厚和深沉，当你走进深山，会忘记人间的一切喧嚣烦忧，惊叹于这天地造就的景观。当你登上高高的山巅，举目四望，视野所及，苍苍茫茫，一望无际，山连着山，山连着天，天地合一，云雾飘渺。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鸟叫和机器声，升腾起的几缕袅袅炊烟，使空旷的大山显得更加静寂。在那儿坐一坐，躺一躺，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接受一下山风的抚摸，你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灵得到净化。人与自然在这里相生相融，千种情趣，万般感受尽在其中，如此生动，在其它地方难以觅见的。在这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回归自然，回归生态，回归人类最美好的情感。

生活在她怀抱中的四大国宝动物：朱鹮、大熊猫、羚牛、金丝猴为世界所瞩目，在现在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的情况下，秦岭物种生态的多样性和珍贵性使人们越来越明白，关注保护这里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己成为全民族共同的义务。

天华山是秦岭的支脉，也是宁陕大地精华凝结的山。现在是国家森林公园，占地6000公顷，以万亩红桦林和千亩杜鹃花最著盛名，天华山龙潭瀑布尤为壮观，还有溶洞景观，可以攀崖，探险，有老街默默地等待你。这里层峦叠嶂，山奇石怪，林海茫茫，云雾缭绕，可谓“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别有一番自然情趣。漫步山林，处处都有曲径通幽之处，人人都可找到中意的画境摄入镜头，景色的四季变化，更增添了无穷魅力，如果顺着山路登顶，则可观赏到不同于秦岭北坡的高山草甸，那里百花争艳，灌木似盘景，自然行成，真是巧夺天工，不由得赞叹惊喜。当鲜花竟相绽放的时候，兰花湖的夏天也就真正來到了。据说兰花湖的水冬季从不结冰，这的确是个奇迹。其实兰花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湖泊，而是一片藏匿着许许多多汩汩清流的高山草甸。兰花湖原先的名字叫烂泥湖，近些年，人们渐渐习惯了这个富有诗意的称谓。

秦岭既是南北气候的分水岭，也是南北不同民间习俗的分界线。在秦岭北麓的关中农村有很多有趣的现象。“凳子不坐蹲起来”，特别是早上，在村口老槐树下爱圪蹴着“晒暖暖”。男人们大多会端一个大粗瓷碗吃饭谝闲传，有人把这种场景称作“老碗会”。每人一老碗烧的稠糊糊的苞谷榛，有的苞谷榛上盖着一坨子浆水菜，手弯子夹着两三个杠子馍或蒸馍。也有日子过殷实一点的用碟子端着油泼辣子加腌蒜薹。“老碗会”的主题永远是婆姨、孩子、猪娃和田里的庄稼，日子的辛劳，社会的趣事，当然也是打趣逗乐的一项内容。吃着各自碗里的饭，看着别人碗里的菜，如果比别人的好，自然心里有些自豪。比別人差的觉得没面子只有叹息。庄稼人心里想的最多还是庄稼，风调雨顺了，饭场上喝个苞谷榛都有劲，吸溜的声音跟唱歌一样。此情此景，活生生呈现了关中最有特色的谜语：“红杠子，挑白旗，呼噜呼噜进洞里。” 而陕西八大怪主要指的关中：板凳不坐蹲起来、房子半边盖、姑娘不对外、帕帕头上戴、面条像裤带、锅盔像锅盖、油泼辣子一道菜、秦腔不唱吼起来，它们分别对应的是八种只有在陕西关中地区才能见到的风土人情。

在秦岭南坡则呈现不同的风俗，不一样的景象，由于山大人稀，城镇或农户大多依山而建，旁水而修。人户有的单家独院，有的三五户同村相居，各吃各的饭，各进各的门。除了红白喜事聚在一起忙活，平时很少见到扎堆逗趣。农田里多半种的是玉米、洋芋、大豆之类的农作物，每到收获季节，夜里会响起“嘟……嘟……嘟……”的木号声，山谷四应，山风传送，雄浑有力的号声，传得很远、很远。山里人知道，那是守号人在吹号筒。所谓“守号”就是山民在坡地高处，挖一块平地，伐木搭建三角形的木架，绑上一层树枝或竹竿，上覆茅草，此即号棚。待到地里黄豆豉荚，包谷灌浆的时节，每天黄昏男劳力腰上别着弯刀，背上背着李包，上坡到各自的号棚里，生一堆篝火，夜色浓重时，间歇性地吹响号角，威慑野兽，避免粮食糟踏。闲时看风景，山是伟岸的，连绵不断。蓊蓊郁郁的森林给山坡穿上绿装。牧羊人身影出现在婉蜒的羊肠小道上，顺口的小调还在山间回荡。站在山腰上向远处眺望，人心一下子敞开来，那些琐事杂念，被迎面而来的风倏地涤荡掉，只剩下新鲜饱满的激情和松涛哗哗的响声在耳边荡漾。

在山城宁陕，站在子午河旁，沐浴着从秦岭深处吹来的风，似乎听见了竹喧归浣女的笑声，闻到了五郎关迎宾大道上桂花盛开的香气。晴朗的夏日，从悠然山湿地公园，从上坝河国际狩猎场，从筒車湾4A级景区，游客观光赏景若隐若现，奔走在云雾缭绕山水中，谈笑风生，别有意趣。身处其中，听淙淙流水，嘤嘤鸟语，看野花遍地，朱鹮田间觅食，动物穿梭林间，尘世的浮躁顿时飘走，此时此刻，只有静谧的美。

秦岭，以其举世无双的魅力和温婉孰厚的气质，召唤着人们，成为我们最美的灵魂家园。千万年来了，他的博大胸怀哺育了中华民族的辉煌，也见证了这个民族的艰难历程，并且把大山的情怀注入了山里人的精神世界，他似一条东方巨龙，横亘连绵1600公里。南北交汇，大自然的分水岭成了天然的中国人的中央国家公园。他以大山的沉稳，默默地影响和哺育着炎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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