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教师父亲
父亲离休了。父亲是教师,默默的在教育战线上工作了近四十年了,从我小时起,人们就指着我说:这是先生(家乡人对教师的一种敬称)家的孩子。听着这样的话,心中说不了当时是自豪还是自悲。因为是先生家的,所以别的孩子能做的我不一定能做,因此童年里也少了不少欢乐。我不但是做教师的父亲的孩子,还是做教师的父亲的学生。
我上初中是在家乡的离家四五里地的父亲所在的学校里,父亲曾在初二的时候教我们数学课,那时候我的数学学得很好,升学考试也好。现在记忆比较深的是父亲在课堂上的身影,我们班的同学看到父亲来上课,都要认真的做好准备,因为父亲对课堂要求很严,我在上课时是一点神都不敢走的,但父亲教我一年,一次也没有提问过我,倒是对其他同学经常提问。而其它学生倒也是有些怕父亲的,因为父亲极少训斥学生,但如果他训斥你了,就会使你很难不怕他的威严,我见过他严厉训斥学生也只有一次。但我没想到,虽然我的专业并不是数学,但在我走上工作岗位后,也做了教师以后,居然也教了一个学期的数学!那是在秦岭深处的山区凤县,学校专业老师奇缺,我这个学文科的也客串教了把数学。我把父亲教我的东西又教给了我的学生,同时也把父亲的做人继承了下去。
父亲的大半生是在学校度过的,80年代及80年代以前为乡梓服务,很有成效。记得有一年,学校的中考成绩居然在宝鸡市的评比中排了个第二。那时,家乡几乎无人不认识父亲,因为,他带领他的老师们把学校的教育质量搞的真好,每年都有许多农村孩子考上中专和大学,使得老百姓第一次觉得跳出农门竟然是那么的容易。是他和他的教师们,将地处乔山脚下穷乡僻壤的山乡黄堆,用“教育”这个名片推向了宝鸡,推向了全国。90年代以后,父亲又为秦岭深处凤县的山区教育奉献力量。父亲与老师间相处很和睦,那次父亲生病了,住在宝鸡解放军第三医院。父亲的同事都纷纷来医院探望,关心之意溢于言表,有的也以玩笑来调节病房里的气氛。徐老师是最活跃的一个人,不顾劳累,一下班就座了三个小时的车跑过来,和父亲聊天,介绍近来学校发生的事情,帮助办理医院医保手序等等。其实父亲的学生对父亲的印象也挺深,我现在的同事中就有许多是父亲的学生,他们常说我的性格和父亲太象了,我就告诉他们:我本就是父亲的学生。当然,我还要超越父亲,父亲并不是我的目标。父亲的性格有累积着中国传统思想的中庸观念,我想可能是因为他经历过那场文化浩劫的缘故吧……
如今我也已经走上讲坛13个年头了……恍恍一瞬间,我已感受到其中的辛苦酸甜。父亲再有两三年就要彻底退休了,近六十岁的人,早上要叫我起床,生怕我误了到校的时间,其实我的驻地距离学校很近,但父亲总叮嘱我早出发。而在我们家的饭桌上,大多时候就是我们家的教研会,让母亲听得有一些不满意,因为她听不太懂。
父亲除了教育圈内的同事,不大会善于与外人交往,即使是当了领导,也不擅走上层路线,所以父亲常说他别的都不会,只有踏踏实实的工作吧。且不说父亲有多少荣誉称号但是父亲连年的教学资料就整理收集了几大箱子。有一次我翻出了父亲文革时期的教案本,更使我没想到的是教案居然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看来,我也得象父亲那样,必须踏踏实实的工作了。
现在,父亲闲下来了,而我又担心起来了,父亲绝大多数时间忙于学校与教学,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突然之间离开了他所钟情的事业,他的晚年生活又将如何度过。我愿父亲的晚年能“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