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叮叮咚咚下个不停,潮湿的空气里,夏日的暑热尽消,隔着窗户向外看去,迷蒙的天空,朦胧的远山,灰色的雨雾中,起伏的楼群遮盖着半边天,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令人欢喜令人忧的雨景,心飞到了几天前“乡村游”。
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平日里我很少到乡下走动,而最近几个月频繁的下乡出差,让我愈加热爱小城卓尔不群的山乡美景,尤其是炎热的夏日,山间养眼的绿色,五颜六色不知名的野花漫山遍野,隐逸的农舍安静的炊烟袅袅而上,缭绕的云雾变幻莫测,这些自然界常见的景色总会引发无限的感慨,尤其对于我这样容易感动的性情中人。在细细密密的雨中,我们一行四人坐着汽车沿西万路缓缓而上,穿行在秦岭山间,两边绿色的帷幕缓缓与我们擦肩而过,富氧的空气四处弥漫,索性打开车窗,任由风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雨袭击面庞,接受自然的抚娑,小河叮叮咚咚、哗哗啦啦唱着山野小调,高耸如云的大树斜出的旁枝似怪兽的手臂,密布的灌木丛参差不齐,嶙峋的山石突兀不平,奇异的瀑布、溪流仿佛天外来客,摇曳的野花儿或娇羞或显摆,天空游弋的云朵追赶着弥漫的雾带,这些景致是穿行在高速路上无法体会的天籁奇景。
在雨中慢慢悠悠地行进,不知不觉便到了昔日的旬阳坝镇,小镇没有名副其实的街道,有的只是沿西万路两边零落着为数不多的店铺,兴许下雨的缘故,使原本就人口稀少的小镇显得更加冷清,街道上少有人迹,店铺里的老板有的趴在柜台上打瞌睡,有的专心于十字绣,还有的哄着小孩儿嬉戏调笑,对我们的走访也是不冷不热地对答,看来生意清淡让他们的心也随之冷淡,再往前走,一家店铺门口聚了三五个老人在拼杀象棋,近旁几个小孩冒雨玩着游戏,而仔细打听小镇著名的小吃擀面皮也非名副其实,想要一饱口福的心也随之冷淡,怀着无尽的遗憾上车离去,曾经繁华的小镇一点一点消失在身后的雨里,心一阵阵揪紧。
汽车驶进江口镇时,已是中午时分,阳光火辣辣的晒得头顶发麻,脸儿发烫,雨水的洗礼让小镇看起来清新了许多,想要抽空瞻仰一下阳光下张文津、吴祖贻、毛楚雄三烈士纪念碑,可紧张的走访让我暂时打消了念头,在小镇稍作休息品尝了当地有名的羊肉泡馍后,我们踏上了去广货街镇的行程,也是这次“乡村游”最为难忘的经历。汽车在进入蒿沟峡谷时,远远地就听得人们大声呼喊:“快了,快了,下来了!”引得我们也走下车来到峡谷漂流的闸门围栏边观看,哦,原来是要放筏子了,难怪那些人那么激动,靠在围栏看水,那一块块的翡翠从高处落下,跌入一河的翠液琼浆里四散迸开,溅起圆的、椭圆的、链状的、珠状的碎玉,也带起一抹抹雾状的烟云,此时此刻,水是惹人怜惜的,那些整齐排列在坝上整装待发的橡皮筏和穿戴齐整的漂流勇士看起来就像远古赛龙舟的场面,煞是壮观,而河岸边的山就像是观礼台上的君王,庄严肃穆地立着。
站在岸边,心胸开阔,真想跃进这天上的瑶池,似仙女般游弋,和勇士们一同接受大自然的洗礼。“轰隆隆”,随着一阵阵巨大的开闸放水声,坝上的筏子似流星弹样的从闸口倾泻而出,顺着坡装的水道滑向平缓的水面,在接近开阔水域时,挨得很近的两只筏子先是撞在一起,然后又弹开来,随即在水面漩涡处打个转,又飞速地翻过来,筏子上的人毫无防备地落入水里,水面上的头盔、水瓢、船桨四下里乱飘。短暂的骚乱后,救生员迅速扔出救生圈,伸出长竹篙让落水者抓住,或是跳入浅水区拉扯筏子,而那筏子边拉扯的落水者也顺道被拉出了深水,筏子继续被放着,随着掀翻的筏子越来越多,救生员有点应接不暇了,落水者在水中呈现形态各异的求生姿态,有的半仰在水里,四脚朝天乱蹬,有的竖立在水里,两手扑腾、两脚乱蹬,还有的纯粹在浅水区扑腾着全然不知自己已脱离险境,几个被救出水的女孩站在石头上难过的呕吐咳簌,看着落水者各式各样的窘态,开始还为他们担心,可看得多了自己还有些禁不住地兴奋,也开始附和着观看的人群不停地喊:“翻,翻,翻了!”自驾游的筏子放完了,闸道里涌下水手驾驭的筏子,即便这样保险的筏子,坐着的人在经过激流时还是尖叫不已,很多人靠着筏子,抓着伐子上的保险绳身体僵硬眼睛紧闭,其中不乏身强力壮的汉子,到底是有经验的驾驭者,这一批筏子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坐在伐尾的水手只是那么轻点船桨,橡皮筏就像箭一般飞出水道,而后在水中央优雅地转个圈,稳稳地向下一段水域进发。
坐上汽车继续前行时,心还徘徊在刚才的漂流情形中,痒痒地总有一种摩拳擦掌的冲动,这或许是每一个慕名来此的游览者共同的心声,站在人生的船上,总是急切地期望下一段未知的旅程,以及那些想象中旖旎的风景。我一直那样坚信:“没有挑战的人生就是一段不完整的人生”。而此番克服晕车的重重障碍,挑战陌生的工作,学会如何走到老百姓中,与他们交流畅谈,倾听他们的心声,解决他们的困惑等等,这何尝不算是挑战呢!漂流者挑战的是勇气,而我挑战的是超越自我,向更多的人学习,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完美!
远山苍翠,午后的阳光把连绵起伏的山不停地分割、契合,呈现国画错落有致的层质感,凝重的凸显天空蔚蓝的底色,黑灰的、灰白的云朵轻轻地随着阳光飘移,缭缭绕绕冒着黑色的青烟,放眼望去就像是福禄寿喜神追赶着一只偷东西的老龟,这是车到广货街后,顺路造访朋友在她宿舍窗口看到的风景,朋友的宿舍在镇政府的四楼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随时都可以欣赏小镇如诗如画的风景,弯弯曲曲的长安河从楼下穿过,河岸两边绿树掩映下,白墙黑瓦的农家小屋安静的炊烟,河里垂钓的、綄衣的、嬉闹游玩的三三两两的人随处可见,而最难忘的就是那神秘、变幻莫测的远山,不管从何种角度,那山总会牵动无限的遐想。
入夜,天空星星点点,一闪一闪的星儿是那么的近,仿佛伸出手来就可抚摸采摘,深邃的天幕里,星星安静地歌唱,用它自己熟悉的曲调演绎着小镇美好的夜色,和刚刚熟识的朋友在小镇的公路上漫步,星星就是最好的向导,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要拥抱那天上的星星,也一同在《天上的街市》里巡游,“远远的/街灯/明了, 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他们/此刻, 定然/在/天街/闲游。 不信,/请看/那朵流星,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美,好美呀,这静静的夜色里,虽然路边时不时有过往的车辆打断我们亲密的交谈,可心却像那星儿一样刻在天幕里飘摇水样的遐想。
夜深人静,躺在朋友简易的宿舍里,沐浴柔和的星光,听着小河动听的歌声,似古筝《高山流水》的弹奏,似草原马头琴《嘎达梅林》的沧桑,又好像大漠边关冷月的剑拔弩张,《月光曲》自黑白的键盘轻轻泻出,《二泉映月》复活阿炳沧桑的经历,蚕儿沙沙的吞噬桑叶,茂密的竹林竹叶悉悉索索,古老的寺庙远古的钟声、鼓声,鱼儿的叹息、鼾声,这些音乐静静地在脑海里穿行,容不下我优雅的睡去,小心翼翼地辗转反侧,急切地想要在异乡眠去,可心却叮咚叮咚蹦个不停,白日里西万路上的风景久久盘旋,往事如风,混沌的思绪里,父亲含着笑牵着我在路上不停地走呀走......
依稀在梦里听到闹铃的音乐,睁眼才6点,突然觉得小镇的天似乎比县城亮得早,窗外清新的空气随微风送入宿舍,鸟儿的叫声一声一声,在异乡的清晨,我是如此热烈的想要看到日出,可抬眼时太阳已笑眯眯的漫过山中农家的屋顶,起身,同行的小杨还婴儿般的蜷曲在床上,微微的呼吸,一丝浅浅的笑容驻在嘴角,看来异乡的风景于她是最好的催眠曲。
清晨八点,炙热的阳光里,汽车再次穿行在绿色的葱茏里,而我们却在短暂的邂逅后,轻轻作别这天上的街市----广货街,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