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圈里,我羡慕的人不少,但真正让我敬仰的人却不多,而平凹先生是我敬仰者之一。这倒不是因为他是我省作协主席这个“头衔”,而是他的人品、作品实在让我佩服。两年前,《美文》副主编穆涛先生设宴招待圈内人,我和刘云应邀参加,那时是第一次见平凹先生,他个头不高,穿着一身休闲服,不善言谈,待人却很热情,从他的言谈举止中能深刻的感觉到他为人朴实的个性。因为那次是傍晚,席面上人多,只能说见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撞过一杯酒而已。有人说:“文人相轻”,这话不能说不对,但至少不全对,而在一般人想象当中,文人雅士相聚,必会谈一些高深的“名言”或者理论什么的,其实不然,他们议论的大多是平常人有趣而可笑之事。穆涛先生自然首当其冲,他讲了一个“双赢”的故事:说是农村初五逢集,街市上人畜稠密,川流不息。一小伙看到前边走一俊女子,追上去问:“你看上我吗?”答:“不要脸。”小伙子继续说:“这咋叫不要脸?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但咱俩谁也不言传,这不就耽搁了一桩好姻缘?”俊女子说:“流氓。”并向地上吐一口口水。小伙子过了嘴瘾,小女子吐了怨气,这叫“双赢”。讲完,大家都乐了。平凹却不乐,但看得出他有几分快意。有人说他不善笑,我信了。
这次饭局快结束时,有人邀请他参加下一次宴会,他想了半会却开了口:“这类事我是不愿参加的,你看我往桌上一坐,他们知道我而没见过我,我没见过人家也不知道人家具体职务,若去了,他们西装革履我一身休闲,这饭吃得不自在。要吃饭和熟人吃着香,爱吃的多吃,不爱吃的少吃,可以打嗝,可以放屁,可以说趣话骂娘,和生人能这样吗?和领导能这样吗?酒席上谁是上座,谁是次座,那是不能乱了秩序的,且常常上座的领导到得最迟,菜端上来得他到来方能开席,我是半年没吃海鲜之类了,见那龙虾海蟹就急不可耐,若不自觉筷先伸了过去如何是好?即便开席,你知道我向来吃速快,吃相难看,只顾闷头吃下去,若顺我意,让满座难堪,也丢了文人的斯文,若强制自己,这又是为什么来着?席间敬酒,先敬谁?后敬谁?顺序不能乱,谁也不得漏,我又怎么记得哪一位是政府人,哪一位是党里人?而且又要说敬酒词,我生来口讷,说得得体我不会,说得不得体又落个傲慢。敬领导要起立,一人敬全席起立,我腿有疾,几十次起来坐下又起来难以支持。我又不善笑,你知道从来照像都不笑的,在席上若不笑冷落了气氛。更为难的是自患病后已戒了酒,若领导让我喝,我不喝扫了他的兴,喝了又得伤我身,即使你事先在我怀中盛白水,一旦发现,就全没了意思。官场的事我不懂,写文章又常惹领导不满,席间人家若指导起文学上的事,我该不该掏笔来记?该不该和他辩论?说是不是。说不是也不是,我这般年纪了,在外随便惯了,在家也充大惯了,让我一副奴相去逢迎,百般殷勤做媚态,一时半会难以学会。而你这设一局饭,花销几千,图的是皆大欢喜,若让我去尴尬了人家,这饭局就白设了,我怎对得住朋友,而让我难堪。这你又于心不忍,所以还是免了吧!”
旁边的文友撞了撞我,说:“没见过平凹说这么多话,看得出他今儿高兴,把话匣子打开了。”一席话让我看得出他的内心,这番话又像一口美酒让我品了好几年,至今仍不愿吐下。
今年6月15日至6月16日,陕西省作家协会在高陵举行了文学之乡授牌仪式和高陵文学现象研讨会,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邓友梅,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周明,中国作家出版社社长葛关政以及陕西省政府副秘书长孟建国,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文联党组书记刘斌,省作协党组书记雷涛,省作协主席贾平凹,副主席李国平、莫伸、冯积岐,著名学者文艺评论家肖云儒、李星、畅广元、刘炜评,著名作家王芳闻、商子雍、朱文杰等,还有市、县作协主席近百人参加这次活动,我应邀参会。有幸结识许多文学前辈,是一次拜师请教难得的机会。
高陵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文学艺术的繁荣发展,早在上世纪70年代,全县干群自编自演故事红火一时,800多名故事员活跃城乡,成为大名鼎鼎的“吨粮县”和全国“故事之乡”的美誉。近年来,县委、县政府设立文学艺术成果奖的决定,建立了考核奖励机制和文学艺术创作奖励基金200万元,每年一小奖,二年一大奖,极大地调动了文学爱好者的积极性,掀起了文学创作二次高潮,短短几年,30余部著作(集)纷纷出版,多名作者获中、省、市多项大奖。一个人口33万的县域,文学盛事令人咋舌,高陵创作队伍日益壮大,佳作精品不断涌现,文学交流气氛浓厚,阅评活动自动自发,有力地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快速发展,受到广泛的关注。为此,被称之为“高陵文学现象”。这种现象对我是一种触动,我想对我县也有一种借鉴,对各位领导会带来许多启发。
在合影之前,我邀平凹先生单独拍个照,他非常乐意,他对我说:“这类活动一般是不参加的,但高陵县如此重视文学事业,我作为全省作协主席不能不参加。”会议期间他还亲自为高陵县授予了“文学之乡”的牌匾。会后,我邀请他到宁陕指导观光,他说:“前几天已经到了你们上坝河去了一次,由于是星期天,没有给你们打招呼,下次再去吧!”
我问:“你对宁陕的印象怎样?”他说:“美的太!”我又毫不隐晦地问他:“你曾说,秦岭最美是商洛吗?”他却笑着回答:“在每个人的心里,自己的家乡应该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