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走过,秋款款而至,燥热,微凉,无关风月,只是一场季节盛宴的开始与结束,犹如登临舞台的开场与谢幕。伫立季节一隅,思绪是淡淡的风,捉弄人似的掀开记忆的闸门,虔诚地拜谒,额头布起浅浅的皱痕,眼角也无可避免地拧起淡淡的小花,纵然美过,却也虽纵即逝,就像那尘封的岁月。
走在初秋的夜晚,微风拂面,丝丝凉意顺着肩头袭过,凭栏遥望,月色星辰青黛的山,灰黑的云朵,像极了多年前窗前寂寞的等待,茶已凉,人未至,一声声呼唤叩问,唯有陷入夜色的车声回应。身边不时有牵着抱着小孩的少妇经过,或牙牙学语,或姗姗学步,婴孩粉嫩的面庞,黑油油贴着脑门的头发,总让人怜惜着前去逗引,恍惚间,我亦是其中一员,怀抱乳儿,轻哼摇篮曲,在渐渐凉去的夜晚里睡去,几分凌乱的衣衫,微露的双臂,在夜色里浸染朦胧的诗画。
秋夜,思恋泛滥的季节。鸣蝉夜虫,小河流水,偶而有驶过的车发出鸣笛声,随之闪电样的灯光扫射。躺在昔日的闺房床上,一切亦如当年,温柔的月光里,轻罗小扇扑流萤,案头,长发披肩凝思冥想的少女,微闭双眼,心中激情澎湃,手中美诗流泻。
秋声,秋水,秋后莫贪凉。恍惚是多年前某个秋晨,握着他暖暖的干瘪的布满厚茧的手,踩在小城清澈的河水里,看阳光一点点铺满山野,泻入水里,看各色的石头摇曳晶莹的梦,水中浸人肌肤的微凉连同暖暖的话语涟漪样激荡童年的心灵。
更远的秋天里,童话世界里的简陋小屋,?伏在铺着竹席的小床上,练字、绘画、做习题、背诵课文,嗅着木床板下特有的尘土味道,想想那些奋笔疾书的日子只是多年以后幸福的伏笔,宽敞的洋房,落地窗帷,藤萝绿梦,阔气的书桌,惬意的舒适大床,阳台上的星光,风语呢喃......
秋,无关风月。母亲的臂弯,小小的婴孩,小嘴一撮一吸,小小的鼻尖抽皱着,抹抹眼泪的瞬间,小手狠狠地抓取掉落她额头的头发,那段时光里的小儿或许并未联想到多年后的模样,带着讨厌的眼镜,故作文艺的吟唱。
秋日里,应该有很江南的雨,淅淅沥沥的潮湿里,江南如梦。长发婉约成髻,丝绸的旗袍,水袖样的舞动,似蝴蝶翩跹,雨湿面庞,幽深的雨巷尽头,长衫的青年,一袭油纸伞,一双含笑的眸子,轻轻相拥走入更深的雨巷江南。
秋,可以随意编绎的江南烟雨里,寂寞的竹篱后,赤足小人、娇媚少妇、深沉男子相拥走出青石板巷,“笃笃”声起,石桥渡口,一幅画一段音乐,展示寻常人家秋里的味道。
雨后,秋更浓,案头的书卷散发湿湿的氤氲。彼时的时光里,一袭红裙褪却当年的艳丽,一袭青衫印满岁月的阴晦。记忆的时光是一组发黄的黑白照片?,是亟待翻检的陈年物什。一场一场追寻的爱恋不过是复制千遍的画卷,而我们只是前尘往事里跳跃的浪花,一次次激荡后,化作云烟,生命的周而复始中,渐渐熟了青梅,红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