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后山上矗立着一座石寨,不知建于何时,只知道叫小砦,是村民躲避匪患的地方。小时候,经常随兄长们一起到寨下打柴,层层叠叠的石墙历经岁月的洗刷,黑黢黢的长满了青苔和滕蔓,总觉有些阴森,加之对绑票打劫的土匪有着天然膈应,无数次走近小砦,都未敢入内一窥。
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古籍中发现五郎关附近有一处五郎关寨,不清楚在哪。多方翻阅史料,九分九确定小砦就是五郎关寨。
秋雾蒙蒙、登高远望的日子,在好奇心的唆使下前往小砦一探究竟。漫山遍野的黄栌憋了一个夏天,被秋风撩拨得涨红了脸,掩没了记忆中的小径。沿山脊扒开树丛而上,不到一个时辰便走到小砦面前。
小砦坐落在一个独立的山头,总体呈马蹄状,依托北面的悬崖,东南西三面陡峭的坡沿上是四、五米高的环形石墙,周长不过百米。寨内依山势开凿出三层平台,宽则七、八米、窄处一、二米,最高处山脊可俯视整个五郎关。寨内没有一处洞穴,也不见屋舍痕迹。扒开角落里厚厚的枯叶,一堆堆不知年代的瓦砾中偶尔还有几片完整的屋瓦和残破的陶片,是曾经生活的见证。小砦南侧是寨门,门外一道挡墙向东便是唯一的进出口,挡墙上斗形瞭望孔俯视着斜下方的小平地,是进寨必经之路。从平地向西隐隐的小道,直达五郎关;向南的山脊一直沿伸至东河,东边便是五郎坝。
小砦很小,小到不足以供人长时间居住。当五郎关守兵和五郎坝人在遭遇强敌和悍匪时,小砦便是避祸的栖身之地。
初闻不明砦之意,再见已知寨之名。
千里子午道连接南北,是汉中、巴蜀通往关中的要道,历经数千年,形成了经池河的旧子午道和走五郎关的新子午道。
新子午道五郎关向东,逆东河而上,进瓦子沟跨女儿岩,便下到了池河所在的旧子午道,这是连接新旧子午道最近的道路。
自唐以后,随着各朝各代都城东移,子午道上不再那么繁华,加之南山老林易聚集匪患,一度禁止流民随意穿越。北有长安子午镇,南有西乡子午镇,分头镇守。
为加强对子午道的管控,明正德十六年,在今旱坝设置五郎坝巡检司,负责治安盘诘和商道稽查。直至清顺治十五年,巡检司被裁辙。
横亘在新旧子午道连接线上的五郎关寨被擢升成为基层组织,替代五郎坝巡检司,管辖着西至五郎关、东至穆王坪的广袤山川。
在千里子午古道上,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五郎关寨守护着子午古道,保无数商贾南来北往,庇护着山下的万千百姓乐业安居。
南连子午乡,北接子午镇,子午古道沟通南北子午;
东瞰五郎坝,西眺五郎关,五郎关寨守护东西五郎。
五郎关寨已被遗忘,不再有人提起,取而代之的——“小砦”,只是一个地名而已。
像五郎关寨一样不起眼、但又不寻常的奇迹,古道上究竟还有多少,不得而知,它们正静静地等待我们去发现、去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