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陕文化

那副难忘的春联

作者:吕宣浩 来源: 发布时间:2025-02-10 10:49 【打印本页】

闲暇之余,总喜欢在记忆深处翻一翻,把那些值得回味的东西加点料,再继续珍藏。

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拂到大山深处。乡下的一切都在变,土地到户了,山林到户了,就连原本属于集体的牛羊、农具都分到了户。一夜之间,农村人便从贫农变成了中农,有了中农的底子,许多人便开始努力向富农迈进。

家乡距县城并不远,也就五六里地。但在那个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的年代,买个针头线脑、油盐酱酣啥的,都必须要去县城;种出的粮食要加工去壳,也得进县城才成。在还有“集”的那些年,四里八乡的农村人向县城汇集,挑担的、背背篓的、推架子车的,便成了一道风景。

农村逐渐的活络了起来。人们也不再担心被割资本主义尾巴,耕种完属于自己的土地,在农闲的时候,养鸡的、养牛的、跑运输的、开加工作坊的陆续多了起来。

我们家姊妹多,但劳力不足,父亲便开起了小商店。那个时候农村的商店有两种,一种是自营,跟现在的商店差不多,自己进货自己出,叫经销店;另一种则是与农村供销社合作,类似于现在的加盟,从供销社拿货,售价就没有了那么多自主权,利润自然也薄了很多,叫代销店。我家开的店就属于后者。

记得开店的那些年,供销社的人从县城运货到乡里,每次路过都要卸下一些,100斤一桶的煤油、50斤的桶装散酒,整坛的酱油和醋、大袋装的白糖和盐,还有品种不多的水果糖、饼干、麻花等副食,都是散卖的。卖的时候,液体的都用一种叫“提子”的工具,大小各不相同,有一斤的、半斤的,还有二两、一两的,打多少就选哪个,不同的商品自然是各用各的,绝不混用;固体的则是用秤来称,再用皮纸包起来。店面不大,也就半间房,好在农村常用的都有,虽不能满足需求,也能应个急,省得跑五六里去县城。

散装的副食就那么随意地摆放在货架上,持续地、不顾别人感受地散发着诱人的气味,虽然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记忆中好像还从来没有偷吃过。因为,那是替别人卖的。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叫“金果”的,糥米粉油炸后裹上白糖,脆脆的、甜甜的,在那个物质还十分馈乏的年代,这都算得上奢侈品,吃上一口,都能回味好几天,现在的孩子可能都不屑一顾。

过年,自然要贴春联,各种吉祥话、祝福语,红红的,既喜庆、又好看,还能为来年讨个好兆头。家里刚建的几间新房,前前后后、楼上楼下,门窗都要贴,就连牛圈边也要贴上“牛羊成群”,猪圈边则是“六畜兴旺”、鸡窝旁也是“鸡鸭成群”。贴春联也是一个辛苦活儿,天寒地冻的,是家里我这个唯一男孩子的专属。

贴春联,商店门框自然也少不了。以前过年,春联都是父亲自己写。记得商店开张的那年,腊月二十好几了,父亲带着我专门进了趟县城,花钱请人为商店写副对联。内容是父亲自己想好的,“小买小卖活跃经济,大行大市方便群众”。写字的人连连夸好,一气呵成!横额记不清了,反正不是财源广进、八方来财之类的那么庸俗。

那副春联虽然不是那么十分工整,贴在商店门口也不是很应景儿,但其蕴含的诚信无欺、小本薄利的生意经和睦邻友好、与人为善的做人理念,伴随着我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迈过一道又一道岁月坎坷,也必将让我们受益终身。虽已过去三十余载,但依然记忆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