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儿时的回忆,而我最珍贵的回忆是小时候和父亲母亲生活的日子,虽然现在印象有点模糊,但是父亲为我讲的每个故事,我仍然如数珍藏在脑海里。现在每当回到家乡的老屋时,父亲的身影总是浮现在脑海,感觉他还在我们身边,并没有走远。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秦岭深处的宁陕县,有一个偏远、条件艰苦的乡镇叫新矿乡,由于那里盛产铧石矿,后来又发现了蓝宝石、红宝石和磁铁矿,因此得名新矿,那里就是父亲参加工作的地方。工作后,由于工作勤奋, 后来担任当时的革委会副主任、武装部部长,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而这个身份,成为了他引以为豪的标签。
当时的革委会建在一个庙上,名叫太山庙。那个年代的艰苦环境,现代人是无法想像的,晚上点的是煤油灯,夸张的说法——白天是亚洲人,睡了一觉起来成了非洲人。为了普及用电,父亲大胆的给县水利局打了一份报告,要在乡里修一个水电站。但是他首先遇到的问题不在县里,而在村民们。由于他大胆的想法,有村民说:“想在大池河修水电站,那简直是天方夜谈,河水那么急怎么拦得住,再说老百姓连煤油灯都点不起,还点的起电灯哟!”有些人说:“晏主任你的想法太不现实了,一个人一个想法,绳子拧不起来的!”父亲并没有因为杂乱的议论而动摇,他心中只坚信:“世上无难事,只要我们齐心努力,总能办到的,如果事情都简单,要我们党员干什么?”他首先反复的给村民做工作,挨家挨户的为他们阐明水电站的好处,“有了电不但解决照明的问题,而且打米、磨面,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为了说服各个村里支持,也为了考察水电站的可行性,当时带着两个县里的技术员,在新矿乡来回跑了几百趟,解放鞋穿烂了好几双,最终统一了思想,并拿出一套他精心准备的土地梁水电站可行性分析报告,送到了县政府和水电局,终于让这个水电站得到了批准。并最终经过两年的艰苦奋战,让这个水电站为几百户人家送去了电。
后来父亲调动到筒车湾乡工作担任乡长职务。由于农村当时以生产队集体生产责任制,土地以集体所有制,“大锅饭”使社员都很贫穷。后来父亲在一篇报纸上看到外地土地联产责任制的消息,他再三思考后决定先到筒车湾七里沟村,做一个试点。很快群众大搞生产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由于七里沟的老百姓脱了贫,我的父亲迅速在七里沟村召开了全乡的现场会,筒车村、太白村、黄莲沟村、阴阳沟村、高桥村、木瓜园村、郭家山村、长坪村、新田村等村干部到会观摩现场会,看到了稻谷大丰收的场面,我的父亲立即行动全乡召开土地联产承包会议,率先在全县开展了土地联产承包制,有力的推动了全县土地承包制的落实。
我再次来到了筒车湾七里沟村,看到了七里沟村的变化,黄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高大的水车,碧绿的池塘,游弋的鸭群,一派田园风光。最引人注目是河沟两边是层层叠叠梯田和金色的稻浪,到田间小路上走一走,享受最踏实、静美的时光,这是走出田地的一种追念吧!
不远处一群皮肤黝黑,头戴草帽的农民正在收割脱粒,打谷的节奏分明,三重两轻,像是一只乐队在演奏丰收进行曲。收割后稻草被农人随手从脖子一勒,稳稳地站立田中,成了名副其实的稻草人,也成了麻雀们练功的梅花桩。密密麻麻的稻茬,像箭簇一样直指天空,诉说着悲壮和不屈,也只能来年再说辉煌了。一群麻雀相约在田里捡食谷粒,时而追逐跳跃,时而低头寻觅,叽叽咕咕的交头接耳。
看着农民收割的背影,我情不自禁想到了父亲,和村民们栽种水稻的情景。每年早春,我的父亲和村民把秧母田打理的像一箱光滑娇嫩的豆腐,均匀小心的撒好谷种,灌一层水微微润湿谷种,再覆盖薄膜,每天早晚查看,像伺候没有满月的孩子。等到秧苗拔节,和村民排成个一字,勾下身子插秧,给浑黄的水田编织出一件黄绿相间的花衣。夏夜,我的父亲和村民灌溉秧田,望着满天星斗,聆听四处蛙鸣,盼望着天明。中秋过后,我的爷爷和村民把大袋稻谷扛回家,村民负责翻晒,把稻谷梳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追逐赶偷嘴的麻雀。
牛耕、插秧、打谷、翻晒、入仓的场景在脑海划片一样的拉过,随着农业机械化和生态保护,这些渐渐成为岁月的记忆。眼前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田坎上,一定布满了先辈的脚印,承载过无声地洒落的汗水,还有父亲在夕阳中越拉越长的身影。
父亲为我讲的最多的一个故事,每当他津津乐道、不厌其烦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有点夸张和激动,也许那会他年轻,记忆 深刻,也许那会人们思想都简单,工作开展顺利。直到我参加工作, 直到我深入学习“两学一做”之后,我才发现大错特错的是自己,才真正体会到父亲的心情和境界,体会到一个老共产党员的责任和担当。
前不久,特意又去新矿水电站走了走,遇到了一位儿时就认识的老大叔,主动和他攀谈许久,想和他聊聊父亲、聊聊往事、聊聊这个水电站,但最后我只记住了他的一句话“你父亲是个好干部!”每当想起那位老人,想起这句话,我就觉得,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有了这句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