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生活在秦岭山中多年了,他和这山水有了感情,这感情血浓于水,骨肉不离。《风吹过秦岭》就是这种感情的真实写照。2010年6月,古城西安的桑拿天让人无处藏身,清凉的风就像流窜犯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在,刘云托人捎来了他的新作《风吹过秦岭》,读这些原生态的文字,那山,那水一下子在我的心中流淌,热渐渐淡去,清凉慢慢席卷周身,让人如饮甘露,心清神明。
诗并不狭隘。一切真正的文学底蕴中其实都有诗的精血在。即使只以朴素的文字出现,但内在流荡的诗的气质也使文章充满人间热血。刘云的散文就是明证。读刘云的文章,能让人读出诗情画意。在刘云的“自言自语”里,刘云不打自招,“早年诗写得疯狂,到底出了本让人记不住的诗集《劳动的歌者》”。恕我直言,早年的诗歌写作,是他今天散文写作取得成功的奠基石。秦岭无言,但有暗语,需要人类摒弃浮躁与功利,去倾心聆听,找到生命的皈依。刘云扎根在秦岭山中,以普鲁米修斯“人的自觉性是最高的神”为指引,寻找到了生命中的返璞归真。他的文字对于当下的散文写作是一种净化,是一次回归。无论是《泪纷纷》、《秦岭三章》还是《雨音乐》、《水有根》等,这些文章堪称教科书,说它是教科书,其一是因为我们在读这些文章时,能感受到作者的眼睛,这双眼睛深沉地闪烁着,凝注于秦岭,温厚地抚摩着这块热土,而最终又回归于心灵,在笔端形成这些文字;其二,激烈竞争的现代社会给人们提供了成功的机遇,为人类带来富足、快捷、方便和安逸的生活,然而,这些富裕的人们却往往愁眉不展,甚至惶惶不可终日,似乎总在寻找什么,我想,要寻找的这件遗失的珍贵东西就是纯朴和真情,刘云的散文恰恰具备这些作为人最基本应当拥有的元素。读起来让人感觉到亲切、酣畅淋漓,更适合于我们表达对大地的热爱。显然,这种热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民以食为天,刘云身为一地父母官,对此他比农民有着更深的感悟,在书中第四部分,《麦子亲人》、《洋芋娘娘》、《粮食祖宗》等中,刘云用深情的语言,表达着对粮食的膜拜,而不是对权力、财富等世俗的追求,他深知对于农民而言,家中有粮心不慌是恒古不变的定律,农民的丰衣足食也是他人生的方向,也是他做人为官的准则。“女人们手中坚韧的麻绳在家常鞋底纳出最后一朵包谷花图案之后,冬天大朵的雪花降临。雪把村子变成真正过冬的棉花套子,而炊烟也变得粗大持久,羊血的膻味那么刺鼻,叫狗们激动不已。年货就是沿着这腥膻之味纷纷抵达村子的,连同赶在腊月关门的霎时最后回到村子的人们一起,进入到乡下生命唱和的高潮。”(见该书97页《回村的路有多长》),除此之外,作为当地的行政长官之一,人在深山,心怀世界,敏锐地把握着时事对于当地的影响,是一名新世纪官员必须具备的素质之一,尤其是在当今全球一体化的今天显得尤为重要。2008年呼啸而至的金融危机让进城务工人员的返乡近乎悲壮,这是刘云最深刻的感受,在《秦岭问农记》(见该书63页)中,刘云和他的领导班子深入田头地间,访寒问苦,也就是从那一年起,宁陕率先在全省实行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之壮举,“早餐工程”在省内教育界先拔头筹。他们找到了一条治本之策,那就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句简单的话,作为一个父母官,要诉诸行动,需要的恐怕不仅仅是勇气。“人强不如家具壮”,这是流传在我家乡的一句俗语。农具对于农民而言,就如同战士手中的枪,作家手中的笔,而今天,在工业时代机器的轰鸣声中,这些农具也许只能在一些乡村的旅游景点,被摆放在干净向阳的房间里供人瞻仰,《被收集的农具》是刘云用文字为这些农具所作的念想,能获得第十八届孙犁散文奖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刘云并不是专业作家,他似乎也无意进入作家队伍与那些所谓的作家抢碗饭吃。但读他的散文,我常常想起另一类散文。那些做作的、矫情的、醉心于生活表象的散文,拘泥某一前人程式百般挣脱不出的模式散文,津津于一些琐碎俗事并在其间镂雕不已而无深邃目光透视其背后真性情、大境界的散文,这些散文必然将黯然失色于那些真散文前,散文中必得有灵魂和人格。我相信,刘云的散文将会成为一朵美丽的云彩,飘向天南海北;会春风化雨,滋润人们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