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陕文化

二月二(公路段 陈新广)

作者:陈新广 来源:公路段 发布时间:2014-03-06 09:13 【打印本页】

    又是一年二月二,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
    古时人们认为这天是苍龙星宿“登天”之日,俗称“龙抬头”。这天一般处在惊蛰之后,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农耕在即,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故多称“春龙节”,或“春耕节”。据说,这一天如果龙还没有醒的话,那轰轰隆隆的雷声就要来呼唤它了。今年正月底时,已经几次春雷几场雨,看来龙已醒飞遨游宇空了。
    每年这天,总想起锁子。
    锁子是我在古城咸阳上学时的同舍好友。二十多年了,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再也没见过面。初还有信联,久而久之,渐渐失联了。后来虽无音信,但校园友情的纯真,依然相伴在心,时时想起,愈久愈浓,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交往中,总给人以和煦温情。?近两年,有了同学QQ群,看到了他的QQ号,却也未曾主动网联。总觉如此经年友谊,只有面见方能一释情怀,不想在QQ上随随便便浪费了酵存心底期待重逢的那份惊喜。惊喜总会来的,没有浪费,会更珍贵。
   在这一天想起锁子,不仅仅是龙抬头日子的缘故。最难忘的,是当年的这天晚上,锁子千钧一发之际的呼叫,让我凌空半步几乎坠崖时,收回了迈出去的这半步。每每忆起这一刻,总是一番感慨上心头。
    记得那一年,那一天,晚下自习课时,夜幕已笼罩在校园周围。回宿舍后忘了谁先说起,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我们去登高吧。平常也没什么活动,有此提议,大家一齐响应。去哪呢?既登高,自然要爬山喽。可这是平原城市,到处一马平川,山还真难找。一番打听,倒是帝王陵多。校园北几公里外,有汉成帝墓延陵,缓缓而上,算附近唯一的高处吧。正好都没去过,夜下登高,观帝王陵,可行。没有电筒、火把任何照明设备,一帮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出发了。
    校园在城边,白日里,放眼围墙外,厚厚的麦田一望无边。每每看到这地里随便一株草都会茂壮如树枝时,我们这些来自陕南陕北的同学总是感慨,家乡要有这样肥沃平整的农田就好了。走出校门,大伙在一垄麦田中穿行,经过一个同样被麦田包围的村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夜色越来越深,只能看到人影,但走起来都很平坦,大家不慌不忙说说笑笑继续前行。几乎没感觉到有什么爬坡,半过多小时,我们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座约两千年前的帝王陵,平地拔起几十米,方圆数百米。昏暗的夜色下,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影绰绰杂草丛生的大土堆。曾经的皇陵威仪气势在岁月的长河中消失殆尽,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坑凹不平的盗墓痕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孤零零的陵碑,见证这曾是汉成帝刘骜之陵墓。也许这位皇帝没想到,虽贵为皇陵,不管多么恢宏,死后可能   陵东北几百米处有班婕妤墓,俗称愁娘娘坟。班婕妤是成帝非常宠爱曾视为亦妻亦友的才女贤妃,善诗赋,有美德,是中国文学史上以辞赋见长的女作家之一。王太后曾把班婕妤比作“春秋五霸”之一楚庄公的贤德夫人樊姬。可惜汉成帝不是楚庄王,自赵飞燕姐妹入宫后,声色犬马,班婕妤受到冷落。不久,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其妹赵合德也成了昭仪。而自请侍奉王太后的班婕妤看来,一切似乎都与她毫无关联了,弄筝调笔之余,间以涂涂写写,以抒发心中的感慨,从而为文坛留下了许多诗篇。汉成帝崩逝后,王太后让班婕妤守护陵园。她陪着石人石马,冷冷清清度过了孤单落寞的晚年,死后,葬于成帝陵中。
    历史会记住,历史也会忘记。今以《团扇诗》等而知班婕妤之文人者有,以“瘦燕肥环”而知赵飞燕美人者众,又有几人能知汉成帝呢。即有史者知之,乃成帝沉湎酒色,懒于理政,爱美人不爱江山,受赵飞燕姐妹陷害连子嗣都未留下也。皇陵几世存,逝者如斯夫?孰得孰失,谁又能讲得清呢?
 扯远了,这些都是别话后话。
    当时,我们也就在所谓的高处短暂的逗留,完成了龙抬头登高之愿,顺便看了看帝王陵而已。环顾四周,冬末之夜,塬上呼呼的风越来越凉,该返回了。西面是更加开阔的麦田,我们决定从这里直达远处的西兰公路,绕一个大大的圈顺公路返校。方向确定,大家前前后后欢呼着,三两人一块,撒开脚步俯冲下来。一片麦田一条垄,反正没有多高,你追我赶,见垄就跳。不经意间,锁子和我跑到了最前面。又是一条垄,我俩松开原本相互拉着的手,锁子快我半步,跳了出去。突然,他啊的一声惊呼,又戛然而止,转眼人就不见了。耳边迅疾的惊呼,使我本能地收回了已经凌空迈出半步的脚,停了下来。这才觉得锁子的呼声中有种空旷的感觉。我立即大声喊到,危险,不要跳,后面的同学都停了下来。我们一齐趴在垄边往下看,大约两层楼高的垄下麦田,隐约看到锁子趴着的身影,一动不动,喊也不应。快,赶快救人,急得我们只想往下跳。但黑的实在看不清到底有多高,大家只好分头往两边跑,老远才找到低处溜下去。折跑到跟前,大家手忙脚乱,大声呼喊,好一会儿,锁子才醒过来,有了知觉,十分痛苦地抱着一条腿。见锁子醒了,我们稍稍心安。不知伤的如何,又急切的把他架起来,大家先后替换,赶紧把锁子送到十几里外的市医院。万分焦急的等待过后,医生说,还好,没有骨折,韧带重伤。在医院处理完,午夜过后大家才回校。后来锁子在宿舍,课也没法上,我们帮他打饭,送他上厕所,带些上课资料,轮流照顾他。一个多月后,锁子腿伤全好了,又过段时间,运动也可以参加了。此后在校期间,大家偶尔说起此事,幸亏垄下是厚厚的麦田,有些缓冲,否则真不堪设想。为锁子庆幸的同时,大家忆起当时的危急时刻,总是感慨不已。而我是离锁子最近的一个,咫尺之间,更是难忘。
    二十年前,到高中毕业都从没出过远门,有多少象我一样的山村孩子,也有着年轻时习惯的简单心理,越过秦岭会以为关中平原是那么平呢。怎会想到,这么大的平原咋会有那么高的坎呢。答案或许还是在岁月的长河里吧。千年巨变,百年沧桑,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高低贵贱,斗转莫测,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当初,也许是闭塞的交通封闭的生活造就了我们的故事吧。而今,西康高速亚洲第一长隧十八公里终南山隧道贯穿秦岭,八百里秦川与陕北高原陕南山区几小时可达,高速公路国省县乡公路网化如织,再偏远的高山村民,也指日可达现代平原都市。我也在工作出行之余,去过延安、北京、上海、苏杭、庐山、张家界等等名胜,一日千里,东西南北,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见怪不怪,见平不平,那是自然的了。看来,交通或许会改写历史,改变生活。我们曾经的故事,在日益发达的现代交通条件下,将永远不会重演。